聽不懂的給我滾出去 朱高正台語質詢俞國華 1987.03.23 台灣與世界第五期週刊 王耀南 　看到朱高正在立法院講台灣話，給人一種複雜的感覺。 　台灣人真要有出頭天了嗎？ 　或這祇是朱高正為台灣人暫時出一口氣。 　真正複雜的政治鬥爭，還在後頭。 我是十二萬張選票選出來的立法委員。 　　你聽說過立法委員在開會時使用台灣話向行政院長俞國華質詢的事例嗎？ 　　三月廿日民進黨籍立法委員朱高正、王義雄就分別使用台語，在立法院的發言席上向俞國華侃侃而發問了五分鐘。 　　朱高正在俞國華答覆了他關於自決的質詢之後，即席再質詢說，他主要在強調行政院既然沒有決策權，要不要負擔行政責任問題。接著他語調一轉，用台語講出下面一段話： 　　「台灣全體住民，負擔全部中央政府的稅收與兵源，卻祇能選百分廿的代表，國民黨卻說它統治全中國大陸，幹，為什麼不去大陸收稅、徵兵徵看看，它一下子就有百分之八十的代表權，國民黨做的就是這種強盜生意。」 　　「我是十二萬張選票選出來的立法委員，代表雲、嘉、南五縣市，我自己向選民負責。……」 　　「國民黨違背民主政冶原理，以一種獨裁反動的帝王心態統治台灣。」 　　「台灣人納稅了四十年，結果，新聞、電視、廣播等，都使用北京話，五十五歲以上的台灣人根聽不懂，幹伊娘……。」 騙痟，講幾句台語，不行嗎？ 　　朱高正使用台灣話再質詢之際，台下一些第一屆委員拍桌子起鬨，大叫聽不懂，不要再講了…… 　　朱高正在台上立即大聲用台語吼道：「幹你娘，聽不懂的給我滾出去。我用什麼話發言，這是原則問題，我講的話，只要林副院長聽懂就好。」 　　隨後，朱高正又恢復北京話發言，流彈四射，提出外匯問題，切責行政院一直拿不出一套有效辦法；菸酒為何不開放民營，卻讓外國私菸、私酒進口；然後質問內政部為何不讓二百八十五名台大教授聯誼會登記？接著矛頭指向教育部長李煥，揚言他要到台大去實行憲法所保障的講學自由…… 　　這中間，朱高正又來了幾句台語，「騙俏，講幾句台灣話，不行嗎？」 　　最後，朱高正說，國民黨那種家長式的統治心態，把老百姓當做未成年子女，說要藏富於民，行政官員「無三小路用啦！」 　　講話客氣一點兒，什麼好了好了…… 　　這一段別開生面的北京話、台灣話交夾使用的質詢，極為生動、傳神，但一群第一屆委員卻極不習慣，一向愛出風頭的國民黨少壯派立法委員趙少康，等到經建會主任委員趙耀東答詢完畢之後，立即以「權宜」問題，上台要求委員發言不得涉及侮辱，希望委員同仁自重。 　　此話一出，立即惹惱了朱高正，他也以「權宜」問題上台說： 　 　　「立法院是全國最高立法機關，是各種政治勢力的角力場，立法委員有議決國家重大事項之權，我講我媽媽教我的話，有什麼不對？……」 　　此際，台下一些第一屆委員再度拍桌子，起哄要朱高正下台，朱高正大叫：「有種的站出來，亂來……」 　　坐在發言台後面主持會議的立法院長倪文亞，對朱高正說：「好了，好了，不必再講了。」 　　朱高正馬上回過頭指著倪文亞說：「講話客氣點好不好，什麼好了好了，我也是委員……。」 　　趙少康見狀，再上台說，「講話要講大家聽懂的，加果四川人要講媽媽教他的話，廣東人也要講媽媽教他的話，大家都要講媽媽教他的話，那麼大家就不要講話啦……。」 是哪一個，給我站出來！ 　　朱高正、王聰松等見趙少康再在台上發言，遂做勢要衝上講台，倪文亞趕緊宣佈暫時休會十分鐘，一場衝突遂因沒有了焦點而化於無形。 　　十分鐘後，議場恢復了平靜，輪由民進黨籍立委王義雄及王聰松質詢。 　　王義雄在質詢中，指責國民黨與共產黨違反憲法，為了爭奪政權，各以兵戎相見，使千千萬萬的同胞死於戰禍。他要為國共爭奪政權而犧牲的千千萬萬同胞默禱一分鐘，以示哀悼。接著他頭低下來，一語不發，民進黨籍立委，除費希平之外，皆起立跟著默禱一分鐘。 　　接著，王義雄提出國民黨政府的外交一蹶不振，國民黨官員過客心態嚴重存著撈一筆就走，戰士授田證是欺騙那些畢生為國民黨拚命的老兵等。 　　王義雄講話中也來一大段台灣話，台下又有第一屆委員起哄，王義雄立即桌子一拍，大叫：「是那一個，給我站出來！」 　　台下當然沒有人站出來，王義雄再繼續他的質詢。 看在勞工的份上，請多看我兩眼。 　　接著上台質詢的王聰松也爰例，用台語調侃國民黨過分強調憂患意識就好像「不會划船嫌溪彎」。 　　然後，王聰松要求俞國華，看在四百萬勞工的面子，要「多看他（王聰松）兩眼」，注意他質詢的內容。 　　誠然，立法院是各種社會勢力的角力場所。當朱高正、王義雄用母語質詢時，行政院各部會官員表情木訥、無動於衷，俞國華多看王聰松兩眼是例外；國民黨第一屆委員顯得焦躁不安，難以適應；民進黨籍立委拍手叫好；倪文亞則一再對朱高正說，「這樣下去，對你不好。」 　　這種場面可以說寫下了「立法院交響曲」第一樂章，下一章有什麼樣的聲音，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