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9.18自由時報
☉林碧堯

　十年前的巴西里約「地球高峰會議」所得到的結論是非永續型態的消費與生產，造成全球環境空前的衰壞，讓人驚心的警訊是人類榨取自然資源的比率竟然比地球的生態能力高出四分之一，這是人類超限非永續發展的結果；而且環境的「非公義性」更表現在人口佔一成五的富足國家，竟然消費了全球五成六的資源，佔百分之四十人口的貧窮國家，卻只有使用百分之十一而已。從此「綠色消費」成了時髦的名詞，然而紐約遭受九一一恐怖攻擊，間接呈現了「環境正義」的迫切性與警訊。「人民」、「地球」和「繁榮」在十年後的約堡高峰會成為醒目的訴求，「貧窮」也成為非洲國家代表最常使用的詞彙，「貫徹、實踐」更是安南秘書長和莫加比總統一直掛在嘴邊的「呼聲」。在許多場合，幾乎也是西方國家和非洲國家間的對話，同時似乎也是「富有」和「貧窮」的對壘。對於「永續發展」的內涵並未超越里約高峰會議的境界，「光說不練」的批評，以及「從口水到行動」（From words to action）的口頭禪，反映了高峰會成為行動侏儒的最大弱點。或許由於美國消極參與的態度與行動，十天下來的會議成果，即使仍然洋洋灑灑，但卻找不到「行動綱領」可言，難怪安南祕書長在閉幕會自嘲：「這只是個開端。」

　本次會議分散在主要四個地點同時進行，點與點的距離都以數公里計，交通車穿梭其間，費時而零散，最大的好處就是便於管制。

　一、主會場設在珊通市的會議中心（Sa ndton Convention Center）：這是約堡的超級豪華社區，幾乎是外資辦公大樓集中地。重力警戒和不厭其煩的管制關口，將會場變成約堡最安全的場所。緊鄰的珊通購物中心也成為唯一的「透氣」空間，但若十天會期都被「關」在裡頭，連美國代表都直喊「有如監獄」。會場的硬體設施絕不輸給西方世界的標準，但是九月三日早上各「國家元首」的五分鐘演說，朱鎔基被排在第五位發言，轉播的麥克風竟然過半小時還沒出聲，急壞了「監聽」內容做筆記的我方「輪值」代表。只有新聞中心的系統未受影響，還好中國代表以「和平使者」 出場，對台灣並未發出任何驚人之語。由此不難領略出「永續發展」會議的政治味，只是各國發揮的功能不同而已，當然各國都不會忘記把「永續發展」掛在嘴邊，「永續性」成為大會最神聖的詞彙。

　二、烏板土會場（Ubuntu Vi llage）：距主會場約有十幾分鐘的車程，卻是「科學論壇」的重鎮，是以大會主題相關的專題性討論會，安排專家、學者、官員和與會代表「溝通」。大部份的議題具有「宣示」和「推銷」的任務。激烈爭議的場面不多，來自各地的NGOs的「反動」資訊和主辦單位的「正面」資料根本不成比率。不過我方代表卻可以在此蒐集到相當完整的專業資料，每天都滿袋而歸，袋子也不只每人一個。會場除了研討會外，還有相當多元的展示單位，其中以南非文化館最具規模而多采多姿，連日本小泉首相都不會放棄觀賞，只是攤位老板大都不認識這位來自亞洲的貴賓。日本科技館是除了德國ＢＭＷ館（設在主會場）之外，在此展出豐田的新能源概念車，而成為引人注目的焦點。不過被安排給綠色和平組織（Green Peace）的攤位，連「開張」都沒有，倒是質疑的「Why Are You Here」小摺頁在主會場廣為散發。「烏板土」的另一特色是場內外的攤販特別多，為「外賓」提供購買紀念品的場所，同時可免費欣賞不定時演出的祖魯舞，因此嘈雜有如市集，也成為另一特色。

　三、「水」大會館（Water Dome）：這是約堡最大的室內體育館，此場地之活動以討論水資源以及展示「水科技」為主，距主會場約有半小時車程。「乾淨的水」和「衛生」也是這次高峰會的主題之一，西方科技藉此向非洲展示「救苦救難」的本領，可惜卻不是地球面臨水資源危機的解決之道。

　四、展覽中心（Nasrec Expo Center）：主辦單位將各國NGO團體，集中在這個距離主會場30公里之展覽中心展示與活動。我國TANGO租下兩單位，展示「蝴蝶台灣」的活動和內容；著名的國際性環保團體，如Green Peace，似乎沒興趣把有限資源擺在這裡。即使各國的NGOs在此爭奇鬥艷，對大會而言，卻有如塞外邊疆般的「天高皇帝遠」，NGO間聯誼互動，也彷如牧師相互傳福音而已。活動內容上得了媒體的，除來自台灣的太極門外，就是八月卅一日的遊街大示威活動最醒目。在此種嚴重「區隔」下，NGOs的張力在此次大會中幾乎顯現不出來，大遊行後，各團體紛紛束裝離境，讓九月二日起的「官方政要週」空緊張而唱「獨腳戲」。

　最後，九月四日的閉幕大戲似乎只剩下媒體的興趣和職責而已！十天的議程結論只對「永續發展」議題交了差，卻沒留下「永續發展」的願景和期待！原本各界翹首的「Rio + 10」，竟然變成「Rio - 10」，成果比里約高峰會退後了十年。大人們馬上也忘掉了來自加拿大的兒童代表才在大會開幕式上的呼喊：「全球的兒童們，對你們很失望，因為大人們只顧賺取金錢和財富，卻忽略了我們的將來！」這次的高峰會，對「永續發展」偏向空談而失焦，令人遺憾，難怪「地球之友」組織表達「被出賣」的感受，同時以「不再有可恥峰會」（No More Shameful Summits）作結。（作者林碧堯╱東海大學教授、台灣非政府組織代表團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