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1.18自由時報
◎黃天麟

　一九九四年（民國八十三年）八月一位作者寫了一本書，書名為一九九五閏八月，預測中國將在該年武力犯台。無獨有偶，二○○三年的一月，日本作家大前研一也出了一本新書「中華聯邦」，大膽預測中、台將在二○○五年統合為一，成立中華聯邦。「閏八月」出版的民國八十三年正是第一波大陸熱熱到頂點的時候，也是台灣的傳統產業大舉西渡，經濟敗象初露的時期，此時行政院經建會也開始倡導「亞太營運中心」，主張開放兩岸直航，經建會的論調是「製造業已不合時代潮流，產業西移是必然的趨勢，台灣唯一的出路就是建構台灣成為亞太營運中心。」嚴格說，眼看產業出走，而不思加以疏導，反而代之以物流、金流建構亞太營運中心的政策思路本身就是對問題的迴避與退卻，在這一政策下，彼長我消的結局就至為明顯。結果是台商協助中國快速崛起，中國建軍同步進行，隨之台灣的空防與海防就成為話題，在此一氣氛下，看衰台灣將來的「一九九五閏八月」之出現應是極其自然的。

　可是閏八月的武力犯台並未實現，代之而起的是李前總統的「戒急用忍」及因與美國密切結合而興起的資訊產業。

　九年過去了，今天國人很驚訝地又看到一本大家所不欲看到的書─「中華聯邦」，但若我們能平心靜氣細心觀察，即不難發現「中華聯邦」出書之背景論調，與民國八十三年有極其相似的地方。「製造（包括高科技、晶圓）已是利潤不多、吃力不討好的產業，我們應該朝微笑曲線的兩端，即研發創新與物流運籌發展。」這一論調又一次成為我國經建思維的主流。此一似是「務實」的論點，其實就是對問題的退卻，就是「亞太營運中心」的翻版，是將產業之出走正當化的招降策略。由此所激發的高科技產業之大舉出走中國，亦與民國八十三年間的傳統產業類似，唯一不同的是，藉助於七萬家中國台商而崛起的中國，已遠比一九九四年富有多了。

　一九八三年中國的外匯存底僅二一二億美元，但二○○二年的中國已是二千八百多億美元外匯存底的富有國家。台灣對中國一千六百億美元之生產性投資也使去年一至十一月我國對中國出口佔總出口比重超過三十％，上海一地已聚集了五十萬的台幹與台勞，台、中間的經濟統合正在加速，為了直航，台商對政府所施的壓力也在日增。大前研一是近年來我國傾中學者、西進官員所極力推薦，塑造成為大師的國外學者，他所接觸到的、看到的、聽到的盡是那些將中國捧為天府神州的媒體之言，以及前仆後繼大舉西進的台商，是以他「二○○五年兩岸統一」的大膽預測，也是在此環境下的自然產物，亦具合理推斷的邏輯。

　可是中國的經濟真的如大前研一所說那麼亮麗嗎？「中華經濟圈」的魅力真的大到所有的周邊國家都不得不加入嗎？大前的預言還得等待事實來驗證。不過有一件事是非常顯明的，即台灣明年的總統大選，其主軸絕不是「要不要統一」，更不是「如何統一」，而是「如何建立台灣這一個國家」。即使真的如大前所說，「如何統一」成為競選的主軸，那麼二○○五年主導與中國對談的也絕非泛綠的總統而是泛藍的總統。

　但不管如何，大前研一的「中華聯邦」一書確給國人一個重要的啟示，這一個啟示是「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如果沒有那麼多的台商為中國的「以經促統」政策服務，如果我們的官員不看衰傳統性產業、關鍵性高科技產業，不再大談物流與金流，如果我們的學者不再鼓吹與中國的資源整合而多談台灣優先、國際化與風險管理，大前定也不會出書，即使出書其結論也必定是不一樣的。但相反地，若台商的中國熱持續燃燒，經濟統合日益接近事實，即國內外棄台媚中的言論必相繼出籠，大前研一「Taiwan nothing」的預言將不再會是星相家之言了。 （作者黃天麟╱國策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