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20
正視台灣國家認同問題

 

2004.11.20自由時報

■蕭新煌

在台灣,國家認同一直是與國家安全和國家團結有關的課題,在威權體制下,它被壓制而潛伏未顯,民主化後,它終於外顯表面化。

從過去到現在,族群始終是它背後的因素;民主化後,朝野政黨權力場位和消長也間接牽動了不同族群的集體權力意識,及其對國家認同的變化或抗拒變化。

此外,台灣的民主化更直接衝擊到人民對「國家」的定義,從而形塑和改變不同背景人民對國家認同的分歧。

具體來說,台灣的國家認同問題,始於國民黨威權統治,五十年前產生的台獨意識原型即是為了反對國民黨「外來政權」所加諸的中華民國國家認同,廿年來的民主化,不但將國民黨台灣化,也將中華民國台灣化。因此,另一種國家認同問題於焉產生,如果說早期的「台獨」問題是反「外來」中華民國國家認同,那麼近年的國家認同問題則是因為中華民國被台灣化,國家的規範定義乃從「大中國歷史意識」落實到「台灣主體意識」後所凸顯的認知落差、矛盾和不適應。

既然國家的定位是以台灣為主體,那麼對做為國家主體的台灣便有必要去找尋,建構它的「歷史深度」,這必然也會對國家的歷史解釋產生衝擊,台灣史研究的興起,即是此一國家認同改變的反映,而近期來對台灣史、中國史分際之爭議也似乎是不可免的必經過程。

國家認同已是十多年來台灣社會價值和規範衝突的重要來源之一。此一衝突的群眾社會基礎,一是族群,二是政黨。

在族群方面,外省新住民較抗拒上述的國家認同台灣化的轉變,而仍以包括「中國大陸」為其國家認同對象,台灣河洛、台灣客家和台灣原住民族則較接受台灣為國家認同唯一對象的事實,因此族群之間仍存在有國家認同差異的因子。

在政黨方面,國民黨及其分裂出去的新黨、親民黨有較明顯的中國意識,而民進黨和台聯黨則有強烈的台灣國家意識,政黨之間在國家認同的矛盾,時時乃成為政黨鬥爭的主要癥結。

上述國家認同衝突的呈現,內部是族群和政黨的矛盾,外部則呈現在兩岸關係的質變和緊張。外部衝突的來源,其關鍵即在於北京政權始終不理解、也不承認台灣國家定位和認同已經歷大轉變的事實。而中國經濟日趨崛起後的強勢、霸權和蠻橫心態更一心想窄化、抹黑台灣國家認同的典範移轉為狹隘「反中」「去中」的「台獨」行徑。

此一兩岸關係日趨緊張的態勢,更內化到台灣,它使得族群之間、政黨之間為此而造成進一步的衝突。

凡此,都說明台灣因民主化所導致的國家認同典範移轉,變成內部團體的阻礙因素之一,再加上選舉頻繁,選舉動員更加深族群和政黨矛盾,不利國家共識的建立和一致對抗中國片面統戰的壓力。

因應上述因國家認同轉變而導致的國家安全顧慮,宜儘速從下述三方面著手:

一、落實民主深化,鞏固民主,提升民主品質,以加強民主根基。透過民主程序,溝通協調因國家認同差異可能帶來的族群、政黨衝突,使其不致惡化、擴大成為社會的矛盾和分裂。

二、強調族群多元、國家一體的體認和政策。除了鼓勵族群文化多樣化之外,更需建立公民身分和公民權以超越族群差異和統合國家共識。

三、雖然台灣國家認同變化左右兩岸關係質的變化,但在兩岸關係上若能設法以對等、和平,開啟對話之門,將有助穩定兩岸關係,和緩緊張態勢,將可減少其干擾作用,而有助新的台灣國家認同的成熟發展。

(作者蕭新煌╱總統府國策顧問、中央研究院研究員)


不管柔硬 - 軍事政變是民主殺手

 

2004.11.20自由時報

 ■邱垂亮

日前陳水扁總統在民進黨立委選舉造勢會上公開透露,三二○大選後有退役將軍要求多位現任將領站出來辭職或請病假住院,讓國軍指揮系統癱瘓,發動「柔性政變」,支持泛藍翻盤奪權。陳總統說他有查清楚,什麼人在什麼時間、什麼地方、對什麼人說了什麼事。這個本涉嫌叛亂的「柔性政變」,因在職將領不為所動而告失敗﹔但陳總統公開暴露此事,立即激起千層政治浪。事件雖有驚無險,但其引發的政變說,像近日台灣及美國總統選舉後敗者連戰不認輸、凱瑞認輸彰顯的民主政治文化素養的天壤之別,非常值得關心台灣民主政治發展的國人注視、深思。

政治學者,如哈佛大學的杭廷頓,研究民主政治發展,對於民主化的鞏固,有幾個基本論述。第一,制度面,民主化成功開步,政黨經過公平選舉程序贏者在朝,敗者在野,成不王敗不寇,要有兩次政黨和平輪替執政,沒有政變,才算鞏固。第二,經濟面,有學者研究驗證,經濟發展有助民主鞏固,過去百年的民主化經驗,民主化成功國家平均國民生產毛額超過一定程度(每年約六千美金)者,沒有一個民主倒退恢復專制政權。巴基斯坦軍事政變恢復軍人專政,是一例,菲律賓也有軍事政變阻斷民主化鞏固的前例,印尼上次和這次總統選舉都有軍事政變陰影浮現,也可為例。第三,文化面,民主政治制度與文化,有如雞與蛋關係,孰先孰後,有爭議,互為因果,則無異議。可確定的是,制度建構容易,文化培育難。

在美國「政權改變」強力主導下,阿富汗剛舉行總統選舉,伊拉克明年一月將舉辦大選。兩國民主制度運作,舉步維艱,搖搖欲墜。經濟發展落後,人民又窮又白,溫飽都困難。在長期封建主義伊斯蘭基本教義肆虐下,民主文化更是一片荒漠,一點蹤跡都沒有。要民主化真難,要民主化鞏固,更難。

台灣民主化起飛於一九八○年代末期,經濟條件已充足。雖黨國、黨政和黨軍不分的國民黨政權專制執政,但李登輝前總統穩健推展民主化,加上黨外運動多年推動民主選舉,制度運行多年,尚稱順暢,在民主制度建構上,成績斐然。不過軍事政變陰影一直存在。一九八八年,李前總統剛上台,就說出「雪融時最危險」的話,二○○○年第一次政黨輪替,陳水扁總統上台時也說情勢「驚濤駭浪」,兩位指的就是軍事政變。更有甚之,兩次都謠言流竄,繪聲繪影,有軍團移師北上。

今年三二○大選後,制度上因為連宋輸不起、不認輸,而走上街頭暴力抗爭,他們提出的當選無效之訴被判敗訴,還是「沒有真相、沒有總統」硬不接受,硬拗下去,要上訴,要在選舉無效之訴上興風作浪,不僅摧殘了台灣民主先進多年奮鬥建立的選舉制度權威,還一起把台灣的司法獨立制權威也破壞,真是罪孽。現在又有政變陰影浮現,更令人匪夷所思。還好「柔性政變」無成,證明軍隊國家化有成,將軍們的民主政治素養也已生根、萌芽。

至於泛藍政治精英彰顯的民主政治文化素養的嚴重缺憾,連宋不僅比不上凱瑞,連印度、印尼等經濟落後國家的總統、總理候選人都比不上,可說是台灣民主政治發展的一大諷刺、恥辱,讓台灣人民情何以堪。還好,台灣軍事領導層、司法官和檢察官、其他公務員都已漸漸走上國家化、中立化、制度化的民主大道,幾十年來台灣人民在各項選舉上,更有民主文化培育成長的亮麗表現,連宋諸公和那幾位搞政變的老將軍,已成民主化的歷史恐龍。同理,軍事政變在今日台灣一樣已成歷史陳跡,不管藍綠,還有此腐朽想法者可以死心了。

因為民主文化的貧血,台灣民主化的鞏固還有一段路要走,尤其在民主文化的培育上,是百年樹人大業,非努力加把勁,長期奮鬥下去不可。民主制度繼續有效運作,建立制度權威,必會導致民主文化的培養、成長,應毋庸置疑。(作者邱垂亮╱淡江大學客座教授)


黃文雄:孫中山是「騙仙仔」,並未參與辛亥革命只能算是中國國民黨黨父

 

2004.11.20台灣日報

(記者戴華山∮南市報導)當國內正為「國父孫中山是誰」爭辯時,編寫「國父與阿Q」一書的黃文雄指出,孫中山並未參與辛亥革命,也並未籌組「同盟會」,是「騙仙仔」,頂多只能算是「中國國民黨黨父」。

「2004亞太文學論壇」昨天起在台南市國家台灣文學館登場,黃文雄應邀從日本返國參加。針對「國父孫中山是誰」議題,黃文雄劈頭就說,孫中山是「騙仙仔」,他並沒有參加辛亥革命,也沒有籌組同盟會。他所編寫的「國父與阿Q」一書,係由前衛出版社出版,對於孫中山的事蹟,有許多出人意表的揭露,十分精彩。

黃文雄指出,從歷史沿襲的角度來看,戰國時代統一6國的秦始皇,是中華帝國之父。滿清被推翻後,袁世凱是中華民國之父。中華人民共和國於1949年建立後,毛澤東是中國之父。孫中山頂多只能算是中國國民黨黨父。

黃文雄繼續說,滿清末年,革命團體很多,像是興中會、華興會、光復會等等。而孫中山參加的興中會,也不是孫中山所創建,他只是參加而已。

由於革命團體很多,意見不一,後來才在日本由日人內田良一與頭山滿等人搓和成立「同盟會」。當時,孫中山參加的興中會,只是革命團體的一條支流,並非主流。

談起辛亥革命,黃文雄指出,同盟會在日本成立後,孫中山避逃美國2年,孫中山是在美國從報紙上才得知發生辛亥革命,他並未實際參與辛亥革命,就像是興中會與同盟會,都不是孫中山所創建的。

至於「中華民國」名稱的由來,黃文雄說,中華民國一詞是章炳麟想出來的。而把孫中山尊為國父,是中日戰爭期間,蔣介石後撤重慶,為了穩定大後方的軍心,才把孫中山搬出來奉為國父。

黃文雄表示,不口否認的,推翻滿清後,孫中山被推舉為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但也是時勢所促成。因為當時局面相當混亂,像是國旗就有黃興等人堅持使用「井」字旗,後來才採用孫中山的「車輪」旗。於是所謂「立憲派」的康有為等人,推出孫中山粉墨登場出任臨時大總統。 .....2004-11-20【台灣日報】

 

誰是中華民國的國父

 

2004.11.20台灣日報

◎侯榮邦

教育部長杜正勝致力於教育改革,其在歷史教材方面將台灣史定位為本國史,中華民國史歸類為中國史。適逢立委選舉迫在眼前,因而引發藍綠兩陣營激烈的爭議與對立,稍後,法務部長陳定南拋出中國是敵國,孫中山是中華民國的國父而非台灣的國父。此言論有如火上加油,藍軍乘機加強火力,口不擇言的批判政府官員,痛批綠軍撕裂族群,是搞民粹之舉等不一而足。然而綠軍也非省油之燈,列舉具體事實強力反擊,幾天來愈演愈烈,鬧得滿城風雨,難免有為選舉造勢之嫌。姑且不談孫中山是否中華民國的國父,惟李登輝前總統說他是中國人,幾乎與台灣沒有緣分,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

孫創立中國是歷史捏造

回憶昔日小學的國文課本就有一篇「我們的國父孫中山先生」,官方宣揚中華民國建國史製作的電影,首先就出現孫中山指揮辛亥革命建立中華民國的映象與說明。

依據對中國近代史有深博研究的旅日知名作家黃文雄氏的著作《國父與阿Q》(二○○一年一○月出版•前衛出版社)的論述卻與國民黨史持不同的觀點。茲參考其著作,列舉幾點供關心台灣教育改革的社會人士做參考。

所謂中華民國創立的契機是緣起於辛亥革命,這是巷人皆知的事實。可是其為「國父孫中山」所創立的說法則完全是歷史的捏造,違反事實。那是由國民黨史觀而來的歷史認識,這也許是因稱孫中山為「國父」而使這樣的形象無形中固定化。

其實,發生辛亥革命的「武昌起義」之際,孫中山正在美國,閱讀新聞始知支那發生革命推翻滿清王朝。辛亥革命發生前,中國南方諸多革命團體湊集而成的革命同盟會,實質上已是瓦解的狀態,孫中山近於被革命同志遺棄的情形下,隻身離開革命運動,遠居美國,過著孤獨失意的生活。這是因為頭山滿(協助孫中山從事革命的日本人)苦心整合廣東人的興中會,湖南人的華興會,浙江人的光復會三派系而成立革命同盟會,不能認同孫中山固執己見的革命路線。他主導的邊境革命蜂起的失敗與無謂的犧牲,中部革命或首都革命仍形成對立,加上言語不同互相意志不能順利疏通,再如國旗要使用井田旗或青天白日旗,或其他各種見解也形成對立而情緒化。尤其是孫中山不透明文化的革命資金的使用法被章炳麟、陶成章等人以「孫中山的罪狀」而告發,同盟會終於瓦解。

辛亥革命孫被排除在外

財盡緣斷乃是中國人的傳統特性。辛亥革命的指揮官黎元洪與孫中山一派完全無關,與革命急先鋒黃興、宋教仁一派的關係也淺薄。對孫中山來說,辛亥革命不但被排除於外,甚至後來的第三革命(雲南起義)也在亡命於日本期間,接受記者的採訪時才知道的。它為革命奔走是個事實,可是後來孫中山創立的中華革命黨,凡具有自尊心者,任何人均無法與他共事。

辛亥革命成功後,孫中山急速返國,憑其合縱連橫的功力,多數派運作奏功,成為臨時總統爭奪戰中的勝利者。但是,缺乏維持臨時政府的經濟力與軍事力,僅維持三個月就不得不包括政府全部賣給實力雄厚的袁世凱。

樹立政府的前提要件必須具備應有的政治與軍事實力,尤其是只能以武力奪取天下的異姓革命的國家中國更是如此。依靠武力統治的中國,要決定其走向,並非國會議員的多寡而是地方的「督軍」,但是孫中山一派只不過取得上海與廣州而已。

不僅如此,孫中山就任臨時總統以後,革命軍的據點陸續被袁世凱逆襲,終於連臨時首都南京也無法確保。

關於國號的主張則有黃遵憲的「華夏」,劉師培的「大夏」,梁啟超的「中國」,其他也有「支那」,「大中華帝國」的提案,結果採用章炳麟主張的「中華民國」。孫中山主張的「驅逐韃虜,回復中華」的大漢民族主義被否定,而康有為、梁啟超等主張的中華民族主義成為主流。孫中山一派不但沒有力量維持臨時政府,且不得不以背叛者之身流亡外國。

中國建國之父是袁世凱

因此依據史實,確立中華民國體制的不是孫中山而是袁世凱,如同秦始皇帝是中華帝國的國父一樣,袁世凱才是中華民國的建國之父。

立委選戰進入緊要階段,藍綠兩陣營各為爭取席次過半的熾烈競爭下,連戰砲轟綠營「數典忘祖,不知恥辱」等。由於杜正勝定位台灣史為本國史,陳定南說中國是敵國,姚嘉文說中華民國不存在,孫中山是外國人,呂秀蓮說台灣原住民是矮黑人,並說台灣人民共同打拚才有今天的自由民主,二千三百萬台灣人都是台灣國父。因此宋楚瑜乘機砲轟綠營正在搞「文化大革命」,呂秀蓮、姚嘉文、陳定南、杜正勝是「四人幫」云云。兩者的選舉語言荒謬至此,讓人嘆為觀止。

(作者為李登輝之友會全國總會委員) .....2004-11-20【台灣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