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13自由時報
我一向認為電影只能像短篇小說一樣處理一段精采的故事,而長河小說要用電視連續劇來鋪排。「海角七號」則用心的把這兩種敘事的形式交融在一起。
這部電影有兩個故事。首先,它藉由一封封埋藏六十多年的情書,配上一些紀錄片似的畫面,敘說一個日治時代日本男人和台灣女子的戀情。這是第一條敘事的線。另外,它又敘述前幾年日本財團拿到恆春「吶喊」活動的籌備標案後,與恆春地方人士由衝突到磨合到完美演出的精采故事。這兩個故事,一表一裡,一個晦澀,一個明亮,原是獨立不相干的短篇小說,編劇用一個郵差和一個巧合相同的日本女性名字,巧妙的將它們串連成一個長篇─從日治時期到現在,台灣人生活經驗中長達百餘年的「日本元素」。
長久以來,由於中國國民黨統治台灣的「唯中國化」與「去日本化」的文化政策使然,我國的藝文作品中有太多的中國連結,以及太少的日本連結。這是對台灣人生活歷史的扭曲。我認為「海角七號」是在告訴觀眾:台灣人和日本人是早有關係的,而且一直有不斷的關係。片中,它述說台人與日人間早期的精神戀愛,以及現代的異國男歡女愛。後來,他們做愛了,台灣人和日本人發生了肉體關係。這一幕看似尋常,卻是一個表現其核心思想的象徵手法。另一個象徵是,在結尾前,日本歌手上台,與恆春歌手合唱了起來。基本上,這部電影將台灣人與日本人的關係,描繪成一種愉悅多於痛苦,互利多於互害的關係,是一部「親日派」的電影。
不過,與其說它「親日」,不如說它「知台」。它的製作人員真的了解台灣,很用心描寫台灣人在現代化進程中由粗暴到文雅,由簡陋到完備,由吵鬧不休到攜手合作的一套台式發展模式。大的方面譬如春吶演唱會由不可能變成可能,最後出奇的成功,小的方面如街頭機車騎士,面對紅綠燈、交通警察,以及戴安全帽由不扣環扣到完全扣上的種種鏡頭,事實上也記錄了一個真實的台灣社會演進歷程。我在看到這部電影的時候,好幾次心中吶喊出來:啊!這就是真的台灣。
(作者李旺台 為退休新聞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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