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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14自由時報
譴責線民的時候，不要忘了特務，不要忘了在紀念館裡立著銅像的恐怖統治者。活在威權時代，人命很賤價。義大利思想家阿岡本說，在主權者的絕對意志底下，人不過是一條「裸命」，殺之而無罪。
十多年來，我國白色恐怖時代受難者的遭遇，透過大量口述訪談和回憶錄的出版，真相逐漸披露。受難者提起在保密局、保安司令部和調查局接受刑訊的經歷，即使事隔半世紀，依然令人膽寒。特務用刑冷血，多半為了羅織，要受難者供出更多人，「寧可錯殺一百，絕不錯放一人」。三木之下，人確實禁不起折磨。
在極端痛苦的情境裡，當然還有英雄典範。直到今天，仍有受難者伸出雙手，展示他或她被拔掉的指甲。然而，面對特務殘酷的刑求，絕大多數人的精神與肉體，相較之下何其軟弱，未曾身歷其境的人，應以悲憫之心同感傷痛。我們追求正義的回復，必須譴責特務和獨裁者，不是苛責有限的、軟弱的，我們的同胞兄姊。
在這個時代，中年以上的人對戒嚴後期的黨外時代都還有記憶。曾經涉身其中者，至少都曾被有關單位請去「喝咖啡」吧！有形無形的壓力，不曾間斷的籠罩每個參與者，或許大家私下都估量過自己可能要付出的代價。
轉型正義的關鍵是「轉型」，重建正常的社會，不是清算每個人積極作為或消極不作為，所導致的或輕或重的罪行。在痛苦和死亡的威脅之下所做的選擇，應該得到諒解；只有那些逼迫人們出賣親友的惡棍，才是罪魁禍首。轉型正義是帶著寬恕與和解的胸懷，除了究明主權者和其爪牙的罪責，還要放過芸芸眾生，給眾人一個「一起重新做人」的機會。
從黨外到民進黨，在白色恐怖的壓力之下推動民主，其中多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辛酸。大家應該把恐怖統治時代的負面遺緒放下，一起重建尋常時期的倫理規範。
至於那些出面指名道姓的特務，非常令人不齒。無論是否說謊，他們都嚴重違背那個行業的工作倫理。更可惡的是，他們的行徑顯示彼等效忠的不是國家，而是特定的政治團體。看來，我國的民主轉型還不夠鞏固。
（作者林世煜 著有《在異鄉發現台灣》，http://blog.roodo.com/michaelcarol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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