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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6年1月29日
地點:彰化紅絲線書店
主講:朱宥勳
大綱:
1.郭松棻是思想傾向非常強的小說家,後來到美國柏克萊大學留學,遇到1960年代的民權運動,政治生活因此得到啟發。不久保釣運動開始,他成為學生領袖,因為左翼的傾向,跟「馬英九和他的好朋友們」鬧翻。將保釣運動和中國五四運動連結,並寫了一系列探討為什麼左派社會主義革命在中國會失敗的書。當時的保釣運動非常相信「社會主義祖國」,他們以為那是一個美好的革命成果,直到一次中國邀請他去參訪,郭松棻和經歷過二二八、一生不肯學北京話和任何關於中國事物的父親郭雪湖(台灣膠彩畫家)一起到中國,沿途父子一路吵架,郭松棻便跟著中國安排的「官方刻板」行程參訪,他越來越沉默,最後完全不跟父親吵,並且完全理解他父親郭雪湖的想法。後來許多留學生問郭松棻、劉大任到底祖國的樣貌如何?他據實以告,認為中國不是人住的地方。這批保釣的學生後來徹底轉向,基本上便不在政治上有任何活躍行動。1984年發表了第一篇小說《月印》。
2.郭松棻的小說呈現混合寫實主義的明朗、戰鬥風格和現代主義的藝術性,他認為台灣的現代主義很奇怪,西方的現代主義有他們發展的脈絡,但台灣並沒有這樣的過程。即使郭松棻是一個統派,他思考作為「中國之一的台灣」或「做為一個台灣人本身」,小說的內容是什麼?從他的小說可發現,郭松棻一直告訴讀者「殖民」這件事,不只是1945年前的殖民,更包含1945年後的殖民,對他而言,國民黨的買辦體制和殖民沒有任何兩樣。最早提出國民黨政府對台灣的殖民的理論是郭松棻,而他是一個統派。
3.郭松棻的小說《月印》裡只有一處閃過二二八。借用戰前台灣作家張文環的形象來寫男主角鐵敏纖弱的文青特質,鐵敏被徵召當兵,此時的文惠以一個高中生的年紀想要當護士(在當時在戰地當護士,有極大的機會成為慰安婦),一群大人烘然而笑,戰後鐵敏和文惠結婚,在苦悶的日子中,照顧完鐵敏後,文惠喝點酒,打開收音機,聽到傳來這樣的訊息「市街戰開始了!」,怕被波及,便將日本房子內日本人留下的鐵器折斷,埋在院子外。在小說中後段,鐵敏的身體好起來,對文惠的身體產生慾望,但文惠卻將鐵敏按回去,此時的她希望丈夫的身體能好起來最重要。此時,鐵敏認識了一群來自中國的左派人士,吸收了鐵敏,但文惠卻不知道。其中有一個楊大姊,每隔幾天就來家中敲門,和鐵敏外出。回家後便刻鋼板、抽菸。最後文惠做一個決定,在這過程中,鐵敏曾經交付文惠一個鐵箱子,並囑咐好好保管藏起來。文惠為了讓鐵敏回到她身邊,便做了一個決定,將鐵箱交到警察局。過兩天,警察來到家中,將鐵敏帶走,下一次警察來家裡時,是通知文惠到馬場町收屍。此時文惠已經崩潰,有一天,當地里長帶外
4.省籍警察局長來到家中慰問,警察局長將皮鞋踏入塌塌米,里長在不會講北京話的文惠和外省籍警察局長中間當翻譯,其中一句話:「這很了不起,用中國的話說叫大義滅親」。
5.從這篇小說中可以窺知那個時代,鐵敏為了保護文惠,所以不會告訴她正在從事的事情,因為一旦告訴她,就是將文惠拉進來政治漩渦,囚車上的「螃蟹」就會包含文惠;最後文惠到當初約會的地方,看著新店溪,突然冒出:敏哥,如果我懷了你的孩子!這樣充滿戲劇張力的話,文惠在不知情的狀況,親手湮滅了所有希望。上層可怕的政治力量,讓下層的人民,在無知的狀況下,做了所有不該做的事。
6.郭松棻另一篇小說《驚婚》,描述一群日治時期的中學生,毆打一個對台灣人異常嚴厲的日本教官,上法庭後,法官要日本教官指認毆打他的學生,教官轉過頭看了學生一眼,對法官說:「不是!我搞錯了!」這些台灣中學生都被無罪釋放,日本人在最後一刻同情了台灣人,在當時,「同情台灣人」就是一項罪名,教官被革職,並遣送回日本。學生們帶著這種困惑來到戰後,幾乎所有人都死在二二八,卻只有敘事者活下來,這種矛盾困惑,成為一生中最難解的習題。一次女兒拿相簿問敘事者,相簿上的人是誰?敘述者一個一個講出名字的時候,發現整張相片的人幾乎都死了,在此同時,女兒問父親:爸爸,那你為什麼沒死?───這也是郭松棻和陳千武厲害之處,寫出經歷過二二八事件後的台灣人永久的精神傷害!沒死卻跟死了沒什麼兩樣,郭松棻的小說中直接點名陳儀在二二八中虐殺台灣人。
7.郭松棻原本無法理解父親郭雪湖那代的台灣人,《驚婚》則是他所創作小說的樞紐,在他的小說中有一個特色-永遠少一個父兄。日本時代大部分的知識份子都還是男生,會在動亂中死亡的,也都是男生。
8.面對二二八的歷史隔閡,應該要如何處理?郭松棻和陳千武基本上都不寫二二八的當下,寫的都是事件之後的餘震,處理活著的人所受的傷害,以後的台灣創作者,也許有兩種方式可以繼續寫,一、照著前人的路走。二、寫事件發生的當下,把洞補起來。
9.推薦另外兩本二二八敘事的小說:賴志穎的《紅蜻蜓》、舞鶴的《調查敘述》。
延伸閱讀:
【影片】「事變的餘震:小說中的二二八」座談會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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