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國 在 唱 好 和 唱 衰 之 間
2002.03.11∼03.17亞洲週刊
中 國 經 濟 雖 然 表 現 亮 麗 ， 但 認 為 中 國 經 受 不 起 挑 戰 的 國 際 預 測 ， 也 不 在 少 數 。
中 國 經 濟 正 處 於 樂 觀 與 悲 觀 之 間 ， 面 對 日 益 嚴 峻 的 國 際 競 爭 ， 中 國 「 自 我 提 升
」 和 「 自 我 超 越 」 的 路 還 很 漫 長 。
近 年 來 ， 中 國 經 濟 表 現 亮 眼 ， 不 但 吸 引 到 亞 洲 直 接 外 資 的 七 成 ， 在 去 年 全
球 衰 退 聲 中 ， 它 也 是 最 具 「 抗 衰 性 」 的 例 子 。 根 據 國 際 機 構 的 樂 觀 評 估 ， 到 了
二 零 三 零 年 ， 中 國 將 可 望 超 過 日 本 ， 而 成 為 全 球 第 二 大 經 濟 體 。
因 此 ， 目 前 乃 是 中 國 經 濟 的 樂 觀 時 代 。 中 國 有 廉 價 而 高 素 質 的 人 力 ， 而 龐
大 的 人 口 則 是 全 球 最 具 潛 力 的 市 場 ， 中 國 經 濟 的 成 長 ， 已 推 翻 了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戰 後 日 本 及 四 小 龍 那 種 以 加 工 出 口 為 動 力 的 經 濟 發 展 模 式 ， 並 創 造 出 一 種 新 的
「 大 陸 型 經 濟 模 式 」 。 它 不 但 是 「 世 界 工 廠 」 ， 也 是 「 世 界 市 場 」 ， 出 口 與 內
需 互 為 呼 應 ， 加 上 「 申 奧 」 與 「 入 世 」 的 鼓 舞 ， 縱 使 到 了 今 日 ， 它 的 成 長 動 力
仍 未 見 稍 減 。 今 年 一 月 份 中 國 出 口 增 長 百 分 之 二 十 九 點 二 。 美 國 布 魯 京 斯 研 究
所 的 拉 迪 （ Nicholas Lardy ） 即 認 為 ， 中 國 經 濟 的 興 起 ， 已 成 了 亞 洲 經 濟 整 合
的 新 平 台 ， 東 亞 經 濟 較 具 活 力 的 日 本 、 南 韓 、 港 、 台 ， 以 及 新 加 坡 將 會 很 快 被
整 合 為 一 個 新 體 系 ， 東 協 （ 東 盟 、 亞 細 安 ） 則 必 須 在 「 競 爭 - 整 合 」 中 重 新 尋
找 新 的 整 合 面 。
儘 管 全 球 主 流 經 濟 學 家 、 財 經 官 員 及 工 商 界 人 士 都 看 好 中 國 經 濟 ， 但 我 們
也 不 能 忽 略 非 主 流 人 士 對 中 國 經 濟 的 「 唱 衰 論 」 。 近 來 這 種 著 作 即 有 兩 冊 ， 一
是 美 國 律 師 Gordon Chang 的 《 中 國 即 將 崩 潰 》 （ The Coming Collapse of China
） ， 另 一 是 英 國 記 者 Joe Studwell 的 《 中 國 夢 》 （ The China Dream ） 。
大 體 而 論 ， 兩 書 多 少 皆 受 到 稍 早 前 麻 省 理 工 學 院 著 名 教 授 、 現 轉 至 普 林 斯
頓 的 克 魯 曼 （ Paul Krugman ） 之 影 響 。 一 九 九 四 年 底 ， 克 魯 曼 發 表 《 亞 洲 奇 蹟
的 神 話 》 論 文 ， 他 指 出 所 謂 的 「 亞 洲 奇 蹟 」 ， 本 質 上 乃 是 一 種 「 投 入 驅 動 之 成
長 」 ， 而 非 「 生 產 力 驅 動 之 成 長 」 ， 因 而 這 種 成 長 將 不 會 長 久 。 他 的 這 個 論 點
提 出 後 曾 引 發 論 戰 ， 但 弔 詭 的 ， 則 是 華 爾 街 的 股 市 投 機 者 卻 由 他 的 論 點 獲 得 啟
發 ， 他 們 經 由 嚴 密 的 部 署 ， 於 九 七 年 對 亞 洲 展 開 金 融 狙 擊 ， 引 發 了 所 謂 的 「 亞
洲 金 融 風 暴 」 。 對 此 ， 克 魯 曼 教 授 後 來 表 示 過 他 的 懊 惱 。
克 魯 曼 教 授 昔 日 的 論 點 ， 大 有 可 討 論 之 空 間 ， 而 以 短 期 資 金 大 筆 進 出 摧 毀
別 國 經 濟 ， 是 否 即 可 據 以 推 論 出 這 是 經 濟 不 健 全 所 致 ， 也 同 樣 值 得 懷 疑 。 但 無
論 如 何 ， 他 的 論 點 多 少 仍 影 響 了 某 些 西 方 人 士 。 這 裡 所 舉 的 兩 本 著 作 即 是 例 證
。 他 們 宣 稱 ， 中 國 近 年 來 的 快 速 成 長 乃 投 入 所 驅 動 ， 而 非 生 產 力 提 高 所 致 。 加
以 中 國 經 濟 體 制 不 健 全 ， 貪 腐 盛 行 ， 金 融 體 系 壞 賬 激 增 ， 形 勢 已 極 為 危 險 。 因
而 前 書 宣 稱 ， 中 國 政 府 必 須 在 五 年 內 有 所 作 為 ， 否 則 即 難 免 在 「 入 世 」 的 競 爭
之 下 崩 潰 。 而 《 中 國 夢 》 則 指 出 ， 近 年 來 西 方 公 司 皆 對 中 國 抱 有 不 切 實 際 的 幻
想 ， 例 如 福 特 汽 車 曾 樂 觀 估 計 中 國 在 二 零 零 零 年 將 成 為 最 大 的 新 興 市 場 ， 但 事
實 上 則 是 到 了 二 零 零 零 年 ， 中 國 汽 車 市 場 仍 比 不 上 比 利 時 ﹔ 全 球 有 七 十 六 家 保
險 公 司 瞄 準 中 國 市 場 ， 但 迄 今 為 止 ， 只 獲 發 兩 張 執 照 ﹔ 網 路 熱 期 間 ， 外 國 投 資
者 總 共 在 中 國 投 入 六 十 億 美 元 ， 全 成 了 泡 影 ﹔ 麥 道 飛 機 則 在 中 國 虧 損 了 十 億 美
元 。 該 書 指 出 ， 除 了 電 訊 業 之 外 ， 外 國 的 汽 車 、 電 廠 、 製 藥 、 不 動 產 等 投 資 幾
乎 全 都 虧 損 ， 而 港 資 進 入 房 地 產 亦 虧 損 了 二 百 億 美 元 。
上 述 兩 冊 唱 衰 中 國 經 濟 的 著 作 ， 其 論 證 和 資 料 的 選 擇 皆 值 得 商 榷 。 他 們 把
所 有 投 資 者 都 視 為 愚 蠢 的 態 度 ， 亦 難 令 人 同 意 。 因 而 兩 書 所 造 成 的 影 響 極 小 。
儘 管 如 此 ， 兩 書 所 提 到 某 些 問 題 ， 也 不 宜 輕 易 疏 忽 。 例 如 ， 麥 金 賽 顧 問 公 司 資
深 合 伙 人 Jonathan Woetzel 最 近 即 表 示 ， 整 體 而 論 ， 中 國 企 業 的 問 題 仍 然 極 多
。 就 以 電 視 為 例 ， 目 前 中 國 有 二 十 多 個 品 牌 ， 由 五 十 多 家 廠 商 生 產 ， 消 耗 式 的
削 價 競 爭 ， 造 成 了 極 大 的 壞 處 。 他 指 出 ， 中 國 企 業 必 須 在 多 層 次 的 產 品 通 路 、
良 好 的 財 務 管 理 ， 以 及 現 代 的 行 銷 與 售 後 服 務 等 加 倍 努 力 ， 則 可 減 少 百 分 之 三
十 成 本 ， 增 加 百 分 之 二 十 利 潤 。 中 國 「 入 世 」 後 受 到 全 球 一 流 公 司 的 挑 戰 ， 如
果 中 國 的 企 業 和 政 府 不 能 加 倍 努 力 ， 強 化 政 府 的 管 理 能 力 ， 以 及 提 振 新 的 企 業
精 神 ， 則 中 國 的 經 濟 命 脈 即 會 很 快 的 不 在 自 己 的 手 中 。 最 近 ， 中 國 「 德 僑 商 會
」 的 調 查 顯 示 ， 逾 六 成 德 僑 認 為 中 國 企 業 在 「 入 世 」 後 由 於 禁 受 不 起 挑 戰 ， 將
迫 使 北 京 當 局 無 法 履 行 「 入 世 」 時 所 做 的 承 諾 。 由 此 可 看 出 ， 認 為 中 國 經 受 不
起 挑 戰 的 外 國 人 士 ， 並 不 在 少 數 。
也 正 因 此 ， 此 刻 中 國 的 經 濟 可 謂 正 處 於 樂 觀 與 悲 觀 之 間 。 中 國 的 政 府 與 各
界 絕 不 可 由 於 現 在 的 繁 榮 即 妄 自 尊 大 ， 志 得 意 滿 ﹔ 更 別 以 為 超 日 趕 美 可 以 唾 手
而 得 。 國 家 的 生 存 乃 是 永 恆 的 「 挑 戰 － 反 應 」 ， 面 對 日 益 嚴 峻 的 國 際 競 爭 ， 中
國 「 自 我 提 升 」 和 「 自 我 超 越 」 的 道 路 還 很 漫 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