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129自由時報   春天的野百合 冬天的野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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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29自由時報  

一九九○年三月是一個新舊交替的「憲法時刻」,當時李登輝正要被老國代選為總統,學生們要求「解散國民大會、廢除臨時條款、召開國是會議、制定政經改革時間表」,訴求對象就是李登輝。廣場上雖然高唱國際歌,但是時代氣氛使得一些左傾的聲音只能化作籠統的後面兩點訴求;重點是解散國民大會,其實是要求總統民選,而廢除臨時條款就是要回歸正常憲政的意思。不過從理論上說,「老賊」還存在於立法院、監察院,光解散國大是沒用的,而回歸的憲法是脫離現實的中華民國憲法,算是解決問題嗎?不過,匆促成軍的學運只能尋找最容易突破的缺口,事實上李登輝藉著學運的壓力,順利當選為總統並且接著召開國是會議,開啟一連串民主改革的契機,所謂三月學運或野百合學運,就此寫下不可磨滅的歷史。

十八年後也就是二○○八年十一月,歷經二次政黨輪替的台灣,並沒有「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馬政府上任以來不但握有行政、立法的絕對優勢,考試、監察也「整碗端去」,甚至司法系統連假動作也不必做地專辦綠不辦藍,這一切的威權心態都是躲在民主選舉、依法行政的外衣之下進行著;適逢陳雲林來台簽訂協議,馬政府強硬排除抗議的旗幟、標語、聲音,事後對警察濫權拒不道歉,把暴民、暴力的責任推給在野黨。學生們在這艱難的時刻,沒有老賊、沒有臨時條款作為清楚的反對對象,如何發揮守護民主人權的道德仲裁力量呢?

兩場學運都發生在中正廟,也都謹慎地與政黨、政治人物劃清界線,但野百合的訴求其實銜接了長期以來黨外運動以至民進黨的理想(明顯符合社會期待以致一下子人山人海聲勢浩大),面對的是當時願意改革的總統;而野草莓的訴求到目前為止銜接的似乎是綠黨、環盟、樂生等邊緣社運的理想,面對的是志得意滿、一意孤行的總統,可見野草莓所面臨的挑戰比野百合更大更難。野草莓大會師之後怎麼辦?「人權已死」的靈堂設立之後何去何從?十八年後的新生代,正在和「被民主自由幻象所包裝的威權」,比賽著智力與耐力。

(作者陳儀深 為中研院近史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