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4.15自由時報
☉伊銘

　最近，美國情報界正在為一份有關中國戰略飛彈配置的重大報告進行最後修飾，但有關此一情報評估的政治內鬥，已由中央情報局擴及五角大廈。

「鴿派」與「鷹派」之爭

　表面上，分歧之點是由計算戰略核子彈頭數目的方法引起的。報告的研究者宣稱，判斷一個國家的遠程核子打擊能力的基本依據，當然是核彈頭的當量與數量，而中國目前的長程核子武力包括大約二十四枚陸基長程戰略飛彈，美國的同類飛彈則是中國的數十倍，兩者不成比例，因此結論是中國對美不構成任何威脅。

　另一種觀點認為，這份尚未發表的報告採用的計算戰略核子彈頭數目的方法，是冷戰時期算術式的分析戰略均勢的模式，目前的試驗手段、掩蔽手段皆是冷戰時期所不能比。言外之意，看待一個軍事大國的核子打擊能力必須考慮許多未知因素。

　實質上，這是美國中央情報局、國防情報局以及五角大廈有關中國軍力認識由來已久的爭議，或者說是華府「鴿派」與「鷹派」之爭。該報告顯然反映了中央情報局局長泰內特、國防情報局局長威爾遜以及國務卿鮑威爾等「鴿派」人物的看法，然而五角大廈毫不含糊地指出上述報告存在重大缺陷，甚至忽略了國防部長倫斯斐和副國防部長沃佛維茨的一些觀點，倫斯斐和沃佛維茨則是著名的「鷹派」人物。

　「鷹派」另一個支撐其觀點的根據是北京過去十年來一直以兩位數的成長率大幅增加國防支出，例如今年較去年增加十七點六％，並且正在發展兩種新型機動洲際彈道飛彈和一種新型飛彈潛艇，數量懸殊在核戰爭發生後並非是一個問題。

對台海局勢看法南轅北轍

　華府「鴿派」與「鷹派」在中國軍力方面的分歧不僅限於長程飛彈，在台海軍事上也是如此。在日前由華府智庫「布魯金斯研究院」舉辦的研討會上，國防部主管亞太事務的副助理部長布魯克斯不到一刻鐘的演說中，曾三度提到美國關切中國的飛彈威脅。布魯克斯說在過去一段時間內，中國運送了大約二十枚CSS-7（東風十一型）短程彈道飛彈到福建永安，其射程及於台灣本島。

　布魯克斯並說，中國的興起是亞太的「變數」之一。去年八月，美國國防部副部長沃佛維茨接受「華盛頓時報」訪問時更是表示，中國在台灣附近增加部署飛彈是持續進行，將破壞台海穩定。他認為，中國部署這些飛彈是破壞台海穩定，因為這些飛彈飛行時間極短，可在數分鐘內到達目標，而讓人無法防禦。沃佛維茨三月份在佛羅里達州與台灣國防部長湯曜明舉行的一項閉門國防高峰會議發表演說中，重申美國協防台灣的承諾，並表示美國有意增加台灣軍事官員接受訓練的機會，以及相關公司迫不及待派員赴台提軍售潛艇方案，不無反映華府強硬派對台海局勢的危機意識。

　布魯克斯及沃佛維茨的看法顯然與泰內特及威爾遜的看法相左。稍早，泰內特在國會指出，雖然中國的軍事演習愈來愈以台海實戰為訓練目標，但以兩岸經濟統合的趨勢及大陸內部政治發展的現況來看，倒也不必太過擔心。泰內特甚至說，北京領導人對目前態勢還算滿意，因為兩岸經濟持續統合，長期而言有利於中國一方。泰內特警告，如果北京領導人懷疑陳水扁利用選後優勢走向台獨，則北京可能重新採取對立的態勢。

　威爾遜在證詞中也提出類似觀點。這位前海軍中將聲稱，台海是潛在引爆點，但是除非台灣更直接走向獨立，否則看不出來台海會出現軍事衝突。他說中國本身也知道動武的危險。

白宮的指針在左右搖擺

　至於中國軍隊的戰鬥力究竟如何，美國戰略家同樣存在分歧。一種觀點認為，解放軍目前正面臨信心及物質上的雙重危機，解放軍的革命銳氣漸漸被官僚機器鈍化，加上收入微薄、風紀低落，軍備更是缺乏維護，有六十％蘇愷廿七戰機只能在地面滑行，沒有空中早期預警機警戒的兩艘現代級驅逐艦，猶如海上活靶。華盛頓郵報曾引述一名軍事官員的話說，中國的「操縱或維修這種精密作戰機器的能力大概落後我們廿年」，人才素質上的斷層並不容易彌補。

　而美國國防部則在一份祕密報告中稱，中國軍事現代化步伐在加快，儼然成為「區域強權」，武力投射範圍可至亞洲任何角落。不僅如此，中國軍方不斷從俄羅斯、以色列、南非獲取尖端武器，並在世界各地尋找提升核子武器和火箭系統的技術。更有人指出，中國引進俄羅斯現代級驅逐艦強化了投射武力，已對美國在亞洲影響力構成新挑戰。

　在「鷹派」陣營中，除了國防部正副部長外，美國前亞太地區最高軍事指揮官布萊爾上將也是一個，他日前在夏威夷一個研討會上表示，亞太地區大多數國家的軍事策略目標主要在於自衛，但中國和北韓則是地區內主要的「侵略威脅」。正是在他的建議下，太平洋艦隊決定加派三艘核動力攻擊潛艦駐防關島。這是繼美國去年宣佈將於關島儲存巡弋飛彈後，另一增加關島美軍實力的軍事行動，目的清楚而明白：亞洲將是美國新的國家利益重心，而中國將是主要的假想敵。

　此外，同樣持強硬立場的美國空軍戰爭學院戰略及國際安全教授芮柯德說，中國未必會成為美國的下一個戰略對手。芮柯德並警告，中國仇外心理以及日益高潮的民族主義，比核子武器更具威力，因此忽視美國與中國爆發戰爭的可能性在專業上將是怠忽職守、愚不可及。

　兩種認識在華府形成拉鋸狀態，白宮的指針不得不常常為之擺盪。擺盪並不意味著不偏不倚，事實上，白宮的認識更接近「鷹派」，因為布希總統在就任以來的強硬路線相當一部分就是來自倫斯斐，他年初向國會提交的「核武態勢評估報告」，就包含五角大廈及一些戰略策士的「軟圍堵理論」。那份在國際社會掀起軒然大波的「報告」指出，必要的時候，不排除對包括中國、俄羅斯、伊朗等七個國家使用核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