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9.23
香港選舉的台灣元素

 

2004.09.23自由時報

■賴瑞卿

 香港立法會議員選舉雖然已經落幕,但它的現象和本質,和台灣的民主有驚人的類似,這套「假戲」能不能「真作」,牽動中港台三地敏感的政治神經。

 正常的民主國家,多元力量透過選舉分享權力。在威權國家,選舉是執政者以權位羈縻效忠者的手段,目的在維持政權的合法性。香港的選舉就屬於後者,是為了向世界展現「一國兩制」誠意,向港人展示有容納「異見」的雅量,是用來展現氣氛,不是改變現實。

 香港立法會共有六十個議席,地方選區(區域代表)和功能界別(職業代表)各佔三十席,但兩者分別開會,議案必須兩會都過才算。區域代表今年有一百七十八萬人投票,平均每位議員代表106,660位選民,職業代表每位只代表6651位選民。

 抑有進者,職業代表分為二十八組,其中有十一組篤定當選,只有十七組需要競選。區域代表分五區選舉:香港島、九龍東、九龍西、新界東、新界西,採取名單制。選民不能直接選舉個別候選人,而是由各種政治團體擬出候選人名單,名單上的人數不得超過該選區的當選席次,所以選民是選1號名單或2號名單,得票最多的名單,名單上的首位候選人就當選,剩下的議席,依次分給最大選票餘額的名單。這套「比例代表制.最大餘額法」本來是設計給多種族、多語言的國家採用,搬到同文同種的香港,為的是什麼?

 所以,泛民主派(以民主黨為首)配票容有失誤,但得票率超過六成,有一百一十一萬人支持,在席次上竟然輸給六十多萬票的保皇黨!(主要是親中的民建聯以及親港府的自由黨)。

 台灣也經過這樣的年代,選舉只是公關秀,對外擺給美國人看,彰顯是「自由」世界的一環;對內讓本地人有限度參與,增添政權的合法性,戒嚴時代的立委增補選不就如此?這種一元控制的政治結構,發展出至今仍影響台灣、目前流行香江的政治口號:「安定VS.混亂」「團結VS.分裂」「愛國VS.漢奸」。這次親中的民建聯(民主建港聯盟),曾裕成的口號就是「穩定.和諧.進步」,該黨的形象口號則是「穩定為民主、和諧建未來」,另外還有「穩定.和諧.建設」「盡一切努力來團結」,各地鐵站的「上梯要穩,就要抓住扶手」,正是民建聯的得意之作,像極了台灣的「安定牌」。

 「安定牌」訴求:只有特定政黨才能穩定社會,選票等於保護費,但政黨不是黑幫,因而有兩點犯忌:其一抹黑別人是亂黨,其二變相恫嚇選民,而且安定牌像嗎啡,越吃越安定,越安定就越需要它。

 安定牌可以延伸成「愛國VS.漢奸」,民主黨主席李柱銘就被貼上「漢奸」標記,在左派票倉「北角」拜票時,飽受威脅。台灣的黨外也曾被認為有美帝支持,目前仍飽受眷村敵視,台灣主體性運動也被貼上「去中國化」的標記,遭受「數典忘祖」的抨擊。

 港台兩地,表面上是泛民主派VS.保皇黨,綠營VS.泛藍,實際上,影武者都是中國。因為中國的威脅,安定牌可以發揮效用近半世紀,它有時是粗暴的恫嚇(譬如台海軍演、香港閱兵),有時是軟調的鄉愁(譬如台灣的「去中國化」論戰、對港的奧運統戰)、有時是經濟的威逼利誘(譬如封殺阿妹、奇美廠等)。

 安定牌外,告急牌、棄保牌等反智的文宣,也出現在香港的選舉。當然,有公關式的選舉,就有肢體語言豐富、企圖衝撞體制的急先鋒。第二次參選成功的「長毛」梁國雄就是代表,作風類似參政初期的朱高正,蓄長髮,身穿紅色T恤,胸前印有古巴革命英雄切•格拉瓦肖像,而原先被迫封咪(麥克風)的名嘴「大班」鄭經翰(九龍東區),也高票當選,討回公道,整體氣氛像極了當年台灣的「黨外」。

 世故的香港人,一方面選出「長毛」,羞辱保皇黨,以滿足中下階層的鬱卒。另一方面,一本教導董建華如何做一位好領導的書:「新君王論」,今年三月以來,已經再版五次,成為政論暢銷書,九月並已出版第二集,這書的暢銷反映香港人對「鳥籠民主」的無奈與世故。

 不過,董建華的難處,不是對香港民意的隔閡,而是對上意的難測,幾千里外京城的領導,才是主子,在上意與民意之間,陽奉陰違奉承上意,也是官場常理。香港是難民社會,大家逃難避秦,對中國都沒有幻想,也知道目前選舉只是官樣文章,但中國的「假戲」,香港人必須「真作」,也唯有真作,才能維持泛民主派的基本盤,中國才有所忌憚,所以「假戲」中也有真的成分,不能忽視。


反軍購是不是奉北京之命

 

2004.09.23自由時報

■凌 鋒

 台灣的「民盟」將組織一個反軍購大遊行。中國也有一個「民盟」,那是中共的尾巴黨,由中共出經費,並決定它可以吸收多少黨員,當然啦,在黨綱中也明文規定,必須擁護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民盟的領導人,有些至今還是由中共的地下黨員充當。因此台灣的民盟此舉,是否想向中國的民盟看齊呢?

 誰都知道,台灣向美國購買軍備,是因為中共一直對台灣實行武力威脅,江澤民甚至揚言「台海必有一戰」,他下台後還叮嚀胡錦濤不許撤銷對台灣的武力威脅,胡錦濤至今也還沒有對台灣的主權存在表示任何善意。因此反軍購遊行的目的,無非是要台灣解除武裝,聽任中共專制政權的「解放」,實際上是「奴役」的代名詞。民盟打出公理正義的旗號,那麼請問,是台灣這個和平民主的國家可以代表公理正義,還是中國那個一黨專政,剝奪人民自由民主權利動輒把老百姓抓入監獄,甚至出動坦克輾壓自己老百姓的國家才是?台灣如果解除武裝,不是也要把自己的老百姓送進中國的虎口嗎?這哪裡是甚麼公理和正義?

 在中國打壓下,世上已沒有國家敢出售武器給台灣,只有美國還幫助台灣的防務,但也只是出售防禦性武器而已。所以中美官員的會談,中國每次都提出要美國停止向台灣售武的要求,美國沒有屈服於中國的壓力,台灣卻要自行解除武裝,迎接共軍的侵略,這是哪門子的邏輯與思維方式?問題還在於,中國向美國施加停止向台灣售武壓力的同時,自己卻成了向俄國購買先進武器的最大買家,為此還不惜承認向俄國割讓三百萬平方公里土地的不平等條約,而台灣的領土才三萬六千平方公里!據說這次遊行還有一些退役將領參加,請問,先總統蔣公「反共抗俄」的訓示你們擺到哪裡去了?中共聲稱已經消滅了中華民國,因為把你們趕到台灣來了,你們的國仇家恨又到哪裡去了?這個遊行即使不是認賊作父,至少也是為匪張目,還虧你們曾經是保家衛土的軍人與將領。

 這次遊行據報還有十一位中研院院士參加,他們是這些行業當中出類拔萃之士,然而不等於他們對中共有正確的認識。當年中國知識份子一窩蜂倒向中共,結果大吃苦頭,這個教訓還不夠深刻嗎?你們應該看看擔任過中國民盟副主席章伯鈞先生的女公子章詒和女士所寫的「往事並不如煙」(香港版改名為「最後的貴族」,增加在中國出版時被刪去的部分)。正因為中共本性不改,所以章女士取了個「往事並不如煙」的書名。留在中國的「最後的貴族」絕大部分都遭到悲慘的命運,除了個別由毛澤東點名「保護」,如同動物園的稀有動物供人觀賞。諸位有些是逃脫中共奴役而流亡海外的中國的貴族,應該拿出鋤強扶弱的貴族精神,不要趨炎附勢,成為另類的「最後貴族」。

 勞思光教授是我在香港尊敬的前輩,不光是他的學術造詣,還有他反對共產專制的鮮明立場。香港被中國統治後,當年他所在的中文大學,人事已經出現重大變化,一些身分敏感而堅持反共立場的學者,已經難以在香港再發表文章,並且站不住腳而被迫轉移海外。曾經上過賊船的筆者,因為預見到這一點,於九七前夕辭去香港大學的職務而自我放逐。台灣是華人社會裡僅存的自由樂土,我們應該尊重與支持台灣人民拒絕接受中國統一的願望,以及被迫採取的一些自保手段,以此願與勞教授共勉。


 據報導,羅大佑也會參與遊行。他的「東方之珠」膾炙人口,但是香港在中國接收後也蒙塵,你怎麼看不出這一點而要台灣步香港的後塵呢﹖中國一位令人尊敬的年輕學者余杰,不久前寫了一篇「羅大佑的撕護照與張惠妹的被封殺」,文中說﹕「以羅大佑的聰明,他不會不明白台灣問題的根本癥結在於:大陸的中共政權對台灣人民選擇自己生活方式權利的漠視和輕蔑。基於自己的獨裁性質,中共政權從來不承認台灣實際存在和民主成就,並以武力威脅來恐嚇台灣人民。看看大陸類似於『強國論壇』之內的網站,對台灣喊打喊殺、乃至『血洗台灣』的聲音浩如煙海。尊敬的羅大佑先生為什麼不敢對這些瘋狂的聲音『說不』呢?原因很簡單:他深知自己市場在大陸,他在大陸可以策劃幾十場萬人演唱,會有財源滾滾而來。這位昔日以叛逆風格走紅的校園歌手,如今已變成了一個聰明絕頂的、『屁股決定腦袋』的商人。」筆者實在不願意這樣看羅大佑,但又該怎麼看﹖


 台灣若能省下六千億元來發展經濟、提升民生,誰不願意﹖不願意的是中共,因為他們一直對台灣喊打喊殺。因此懇請民盟諸公最好到北京遊行,別找錯對象。這種倒因為果的遊行,是美化中共、醜化台灣,別以此誤導台灣人民。民盟的一些人士還是中國的座上客,在中國應該有遊行的自由吧﹖希望你們不要淪落到像中國的民盟一樣,成為中共的走狗。退一萬步,如果你們非在台北上街不可,也請打出一些抗議中國武力威脅台灣的橫幅標語,甚至到中國在台灣的媒體辦事處去抗議,讓他們把這個信息轉回北京,不要讓台灣人以為你們是奉北京之命來舉辦這場遊行,那麼你們在十二月的立委選舉中,將失去更多選票。台灣人雖然善良,對你們這種賣台求榮的忍受,也還是有一定限度的。